“美印合纵”摆脱中国依赖，化骨绵掌如何打？

2024-07-15

作者｜YY 美国，中国，印度位于制药业中心的三个国家他们有着怎样的供需关系？随着美国在制药领域去中国化的意图愈发呈现“司马昭之心”，如何在博弈之中寻找各自的平衡点？本文我们将从客观的角度分析局势、以及应对策略。 01 美国处方药中 90% 以上都是仿制药慢性病在美国成年人中普遍存在，占国家医疗支出的 90%。2022 年，美国人开出了 67 亿张处方药（图1），其中 90% 以上是仿制药。 2022 年，仿制药为美国医疗系统节省了 4080 亿美元，在过去十年中节省了近 2.9 万亿美元。这足以证明仿制药对于美国民生的极大重要性。图1. 美国2018-2022年处方量走势图。（图片来源：IQVIA）美国处方药中 90% 以上都是仿制药（图2）。这些药物相对便宜，仅占 2022 年所有药物总支出的 15%。按处方量计算，排名前 10 位的治疗领域普遍使用仿制药。在治疗高血压和精神健康障碍等常见慢性病时，美国居民开出的处方药几乎全部都是仿制药。图2. 美国2018-2022年处方药数量（右）和处方药经济成本（左）的类型比例图。（图片来源：IQVIA）仿制药的质量、供应量和成本在美国医疗健康体系无疑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对精神疾病、高脂血症、高血压和神经系统疾病意义尤其重大（图3）。图3. 仿制药在2022年美国医药市场实现的成本节约适应症分布图。（图片来源：IQVIA） 02 美国处方药约40%来源于印度仿制药号称“世界药房”的印度对于美国的仿制药供应起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图4）。 ● 2022 年美国处方药中有四成是由印度公司提供的。印度公司还供应了美国47%的处方仿制药和15%生物类似药。 ● 以瑞舒伐他汀为例，低成本的仿制药（主要来自印度公司）惠及2800万美国患者（2016 年至 2022 年数据，仿制药上市前的2016-2022年间患者人数2600 万，上市后达到5400万）。 ● 在处方量排名前 10 的治疗领域中，有5个领域的药品供应一半以上来自印度：高血压、心理健康、血脂调节剂、神经系统疾病和抗溃疡药。 ● 印度公司提供近一半通过Medicare和商业保险支付的仿制药。 ● 总体而言，印度公司的药品在 2022 年为美国医疗保健系统节省了 2190 亿美元，2013 年至 2022 年期间总计节省了 1.3 万亿美元，预计在未来五年内将额外节省 1.3 万亿美元。图4. 2013-2022年美国处方药（包括品牌药和仿制药）的地域来源（以公司总部所在地为准）。（图品来源：IQVIA） 03 印度仿制药近 70% 的原料药依赖于中国 ● 确保不间断地获得这些仿制药是美国健康和安全的一个重要问题，尤其是在目前许多国家对整个仿制药供应链的高度集中和缺乏多样化表示担忧的大环境下。 ● 美国的仿制药供应严重依赖于仿制药活性药物成分 (API)，87% 的美国仿制药原料药在美国境外生产。 ● 总体而言，全球原料药生产高度集中，仅中国每年就生产超过200万吨原料药，满足全球约40%的需求。 ● 美国也间接受到关键原材料 (KSM) 和 API 生产高度集中的影响。虽然印度是美国制药的主要来源，但印度生产的仿制药中近 70% 的原料药依赖于中国。 ● 美国和印度政府通过联合声明均承认 API 和 KSM 的供应链不够多元化。 ● 印度已努力通过生产挂钩激励 (PLI) 计划来激励 API 和 KSM 的生产。关键原材料（KSM）和原料药（API，或称drug substance）与制剂（drug product）之间的物流关系见图5。图5. KSM，API与成品药之间的物流关系。（图片来源：IQVIA）如果说从仿制药的层面来看美国对印度高度依赖的话，那么到更深层面的KSM和API，美国仿制药的依赖性就更为广泛。根据 2020-21 年的分析，42 个国家的 565 家工厂生产了 1379 种仿制药的API，其主要生产商是印度、中国和意大利，其中只有 14% 的 API 在美国生产。从价值的角度来看，爱尔兰是美国进口药的原料药主要提供者，这是因为爱尔兰的原料药主要提供品牌制剂的生产。2023年美国从爱尔兰进口的原料药金额超过410亿美元，但只有1900万公斤。按重量计算，中国、印度和墨西哥占美国2023 年药品进口总额的 61%，高于 2019 年的 52%。墨西哥的进口量增幅最大，从 2019 年到 2023 年增加了一倍多，而印度则增长了 29%，中国为 18%。在过去十年中，中国的 API 生产设施增加了一倍多，巩固了其在全球 API 行业的领先地位。亚洲，特别是中国和印度，是 API 总产量的主要地区，占全球产量的 60% 以上。仅中国每年就生产超过 200 万吨 API，满足全球需求的 40% 左右。虽然印度是美国仿制药的主要来源，但其原料药的近 70% 依赖中国。此外，美国还依赖其他国际公司，例如英国、欧盟、加拿大和韩国，而这些国家反过来又严重依赖中国和印度的 KSM、中间体和API。就 API 和中间体而言，欧洲对亚洲的直接和间接依赖估计约占市场总量（以重量为单位）的 74%，其中中国对这种依赖性贡献了近 70%。 04 美印：摆脱中国依赖成为原料药供应链重中之重美国、印度和欧洲都对用于制造仿制药的 API 和 KSM 供应缺乏多样化表示担忧。欧盟正在努力实现药品供应链多样化和安全并解决短缺问题。2022 年，欧洲议会指出“当务之急是防止药品短缺，并在发生药品短缺时减轻其影响。” 2023 年 10 月，欧盟委员会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以更好地预防和缓解欧盟的严重药品短缺问题，包括建立国际合作伙伴网络以解决供应链弹性问题的计划。与欧盟类似，印度也一直在采取措施减少对中国关键药品成分供应的依赖。印度政府于 2020 年 3 月启动了一项战略，目标是增加原料药的本地产量。其中一个要素是生产挂钩激励 (PLI) 计划，为API制造商提供经济激励。最初的计划 PLI 1.0版本提供了六年激励措施，以促进 41 种药品的 KSM 和 API 的国内生产，并促进原料药园区的创建。其中包括发酵原料药和化学合成原料药。更新版本 PLI 2.0 于 2021 年 3 月推出，包括激励措施，通过多元化发展复杂仿制药、生物制品和生物类似药等高价值药物来增强印度的制造能力。总体目标是“在印度打造全球冠军企业，这些企业有潜力利用尖端技术扩大规模和规模，从而渗透到全球价值链。” 根据该计划，55 个参与者承诺投资约 20 亿美元，截至 2023 年 12 月已实现约 33 亿美元的实际投资。这些计划旨在增强仿制药整体供应链的弹性，减少对进口原料药和KSM的依赖。例如印度 Aurobindo Pharma 最近启用了四个生产基地，其中包括一个青霉素 G 生产基地。 05 美印合作计划 IQVIA报告认为，作为帮助实现美国药品供应链安全的回报，印度有可能在其面临短缺的领域获得技术和知识产权，例如疫苗和其他生物制品所需的关键原材料，从而进一步摆脱印度在这些领域对于中国原材料的依赖性。去年印度总理莫迪在访问美国时曾于美国总统拜登在一份联合声明中呼吁加强“医疗对策、疫苗、治疗方法和诊断方面的全球研发合作网络，以促进在全球范围内获得安全、有效和创新的医疗产品”。今年 1 月，美国-印度贸易政策论坛 (TPF) 发表联合声明，同样强调了双方有兴趣进一步开展公共卫生讨论，以确保医疗产品安全有效。TPF 会议由印度商工部长 Piyush Goyal 和美国贸易代表Katherine Tai共同主持，会议还表达了对全球医药供应链中原料药“过度依赖和缺乏多样性”的担忧。毫无疑问，美印之间的合作计划针对的就是中国。美国《生物安全法案》也直白地透露出美国对于中国生物制药行业对其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担忧。印度对中国原料药的严重依赖及其对全球药品安全的潜在影响也一直令美国芒刺在背。专家警告称，任何大规模的地缘政治冲突或关系恶化都可能导致基本药物供应“严重”短缺，而中国可以轻易提高其享有垄断地位的某些原料药的价格。印度药品制造商协会在几年前的一篇论文中提到，印度在 20 世纪 60 年代初至 90 年代末关闭了 10 多家发酵原料药工厂，其中包括庆大霉素、普伐他汀、环孢素 A、博来霉素和维生素 B12 的工厂。尽管关闭工厂是一个复杂的决定，但从中国进口激增也解释了“拿来主义”下蕴藏的危机。中美印三国在生物制药，尤其是仿制药和生物类似药方面的相互牵制的关系，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学同学，在被拒绝加入“打沙包”的游戏后，站在场地中央睥睨全体地说，“不带我玩儿就谁也别想玩儿”。如今美国的仿制药严重依赖印度，印度又在原料药和关键原材料上严重依赖中国，而前两者又出于地缘政治和国家安全的角度，渴望摆脱对中国的依赖性。那么面对如此困局，中国应该怎么破？首先应该分析局面，看清楚各自的利益和诉求，也要认清自己手里面的牌，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喊出“不带我玩儿就谁也别想玩儿”的资本。美国和印度虽然表面上看似建立同盟，以此摆脱对中国的原料药依赖，但这也可能会对它们的切身利益造成一些不利影响，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 成本增加：中国是全球原料药生产的主要制造国之一，具有成本优势。如果美国和印度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会导致生产成本增加，从而影响其竞争力。 ● 供应链不稳定：中国拥有完整的原料药供应链和丰富的生产能力，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会导致供应链的不稳定性，增加了生产中断和供应风险。 ● 技术转移和创新受阻：中国在原料药领域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技术积累，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会影响技术转移和创新，从而影响企业的长期发展。 ● 市场竞争受制：中国在原料药市场上的竞争力不容忽视，如果美国和印度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会损害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地位，受制于其他竞争对手。 ● 市场价格波动：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导致市场供需失衡，造成原料药价格的波动，影响企业的盈利能力和市场预期。 ● 产业链转移成本高昂：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可能需要转移产业链，这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和资金，成本高昂且风险较大。如果真的考虑“不带我玩儿就谁也别想玩儿”的策略，中国就应该尽全力放大以上几点弊端对于美印的影响，将挑战化解为机遇。面对美国和印度联手限制中国的情况，中国的原料药企业可以考虑以下几个方面的应对措施和出路： ● 多元化出口市场：减少对特定国家市场的依赖，积极开拓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原料药市场，拓展出口渠道，降低市场风险。该分化的分化，该瓦解的瓦解，该争取的争取，该敲打的敲打。此处参见习主席5月份欧洲行。 ● 提高技术水平：加大对研发和技术创新的投入，提高产品质量和技术含量，提升竞争力，赢得更多国际订单。这一点最有效，也最艰难。说起有效，就要从美印的嫌隙出发。尽管从政府的角度希望拉拢印度制药，但就连美国政界和军方都对很多印度仿制药的质量忍无可忍。美国军方对于低劣仿制药安全性问题的愤怒已经公开，以至于五角大楼开始求助于独立的实验室进行某些关键药品的分析。例如印度生产的tacrolimus（他克莫司）的仿制药效果不佳，长期以来都到一些医生的警告。他克莫司是一种免疫抑制药物，可用于降低异体器官移植后存在的排异反应风险。一些tacrolimus劣质仿制药甚至可能导致肾衰竭和癫痫发作。受托于美国军方检验tacrolimus的独立实验室发现，由印度 Intas Pharmaceuticals Ltd生产的版本与其品牌药物并不等同。而tacrolimus的质量问题只是潜藏于水面下危机所暴露出的冰山一角。去年二月，美国卫生当局在印度生产的眼药中检测出了罕见的抗药性细菌绿脓杆菌 (Pseudomonas aeruginosa)，这种细菌菌株在美国导致了四人死亡、数人失明以及数十人感染的严重后果。美国媒体爆料称，从美国各地药房货架下架的眼药水是在印度一家不卫生的工厂生产的，那里的工人们赤脚工作并且捏造测试结果。这个眼药水是由印度新孟买（Navi Mumbai）的一家名为Kilitch Healthcare India Ltd. 的公司制造的，他们的眼药水产品已经进入了美国Walmart Inc.、CVS Health Corp. 和Target Corp等大型零售商的商场。根据最新的消息，位于印度古吉拉特邦的Zydus Lifesciences 工厂最近在一个月内收到了 FDA 的第二次 483 表格。在第二份报告中，FDA指出了从不合格的员工进行样本采集到对药品批次评估不当等众多问题，包括10 项制造程序缺陷。 FDA 表示，Zydus 的设施与其内部审查不一致，在生产过程中跳过了采样计划，还跳过了防止无菌药品微生物污染的相关程序。FDA还发现，即便因为交叉污染而导致某药品被拒，在同样设备上生产出来的其它产品却被放行至美国市场而未经任何相关调查。FDA表示，Zydus 的设备和器具没有定期清洁以防止污染。就在上个月，FDA刚刚公布对 Zydus 位于印度马托达的工厂进行检查后签发的另一份 483 表格。在那次审查期间FDA 提出了四项观察结果，包括未能清洁和维护设备以及缺乏防止无菌产品微生物污染的程序。之所以说这条路线最艰难，因为“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利用印度制药的质量问题，还需要提高自己的质量管理能力。目前美国面临的严重的药品短缺的局面为中国制药业整合提高制造了机遇，毕竟在解决“缺药”和“摆脱依赖性”两个选项上，毫无疑问前者属于“important and urgent”类型，也就在选择“要钱还是要命”的问题上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因此这种短暂的药品严重短缺局面为中国制药业争取喘息时间，实现凤凰涅槃提供了机遇。因此必须认真对待，绝不能得过且过。 ● 加强国内产业协同发展：促进原料药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协同发展，形成产业集群，提高产业链整体竞争力。 ● 提高自主可控能力：加强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能力，降低对外部技术和市场的依赖，提升企业的自主可控能力。 ● 优化政策环境：政府应出台支持政策，鼓励企业加大技术创新和出口力度，提升产业竞争力，为企业提供更好的发展环境。以中国人的智慧，如果“闷声发大财”不再可行，那么换一种角度来审视挑战，“富贵险中求”也是一种可行的策略。面对美印联手的去中国化战略，中国也可以依照美印不可能完全同心同德的方向选择性破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古人的教诲，也是极端环境下的一条生存之道。面对越来越多元化的世界和不断涌现的新兴机会，中国制药行业应该尽快提高自身的创新和技术能力，尽快占领高端市场，并且用智慧去瓦解对自己的不利因素。毕竟中国人的老祖纵横捭阖“合纵连横（此处再参见习主席五月份欧洲行）”谋略的一千六七百年之后，哥伦布才呱呱落地。 Ref. U.S.-India Medicine Partnership. IQVIA. Apr. 2024. Ghangurde, A. Supply Chain Derisking: The Case For US-India Partnering Amid China Clout. Scrip. 06. 05. 2024. Ghangurde, A. Chinese API Imports Eclipse Indian Plants. Scrip. 16. 11. 2014. Yang, B. BIOSECURE: What’s Coming Next? Pink. 10. 04. 2024. 共建Biomedical创新生态圈！如何加入BiG会员？